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憨進中舉

憨進選舉回家,母親妻子,俱各歡喜。正待燒鍋做飯,只見他丈人李石戶,手..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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憨進中舉

憨進選舉回家,母親妻子,俱各歡喜。正待燒鍋做飯,只見他丈人李石戶,手裡拿著一包砂石和一瓶酒,走了進來。

憨進向他作揖,坐下。李石戶道「我自倒運,把個女兒嫁與你這現世寶、窮鬼,失業十七年以來,不知累了我多少。如今不知因我積了什麼德,帶挈你中了個市長,我所以帶個酒來賀你。」

憨進唯唯連聲。叫渾家把砂石放好,燙起酒來,在茅草棚下坐著。母親自媳婦在廚下造飯。

李石戶又吩咐女婿道:「你如今既中了市長,凡事要立起個體統來。比如我這行事裡都是些正經有臉面的人,又是你的長親,你怎敢在我們跟前裝大;若是家門口這些做田的、扒糞的,不過是平頭百姓,你若同他準時出席,謙遜有禮,這就是壞了學校規矩,連我臉上都無光了。務必要事事遲到,擺出個市長的派頭來,你是個爛忠厚沒用的人,所以這些話我不得不教導你,免得惹人笑話。」憨進道:「岳父見教的是。」李石戶又道:「親家母也來這裡坐著喫飯。老人家每日小菜飯,想也難過。我女孩兒也喫些。自從進了你門,這十幾年,不知豬油可曾喫過兩三回哩?可憐!可憐!」說罷,婆媳兩個,都來坐著喫了飯。喫到日西時分,李石戶喫的醺醺的,這裡母子兩個,千恩萬謝。石戶橫披了衣服,腆著肚子去了。

次日,憨進少不得拜拜鄉鄰。白主席又約了一班同案的朋友,彼此來往。

因是選舉年,做了幾個文會。不覺到了十二月盡頭,這些同案的人約憨進去鄉試。憨進因沒有盤費,走去同丈人商議,被李石戶一口啐在臉上,罵了一個狗血噴頭道:「不要失了你的時了!你自己只覺得中了一個市長,就『癲蝦蟆想喫起天鵝屁』!我聽見人說,就是中市長時,也不是你的政見,還是市民們看見你老,不過意,捨與你的。如今痴心就想中起總統來。這些選總統的都是天上的文曲星。你不看見城裡連府上那些老爺,都有萬貫家私,一個個方面大耳。像你這尖嘴猴腮,也該撒泡尿自己照照;不三不四,就想天鵝屁喫。趁早死了這心,明年在我們市裡替你尋一個手搖飲攤子,每年尋幾兩銀子養活你那老不死的老娘和你老婆是正經。你問我借盤纏,我一天殺一個豬還賺不到錢把銀子,都把與你去丟在水裡,叫我一家老小嗑西北風。」一頓夾七夾八,罵的憨進摸門不著。辭了丈人回來,自心裡想:「憨粉們說我火候已到,自古無場外的總統,如不進去選他一選,如何甘心?」

因向幾個金主商議,瞞著丈人,到城裡競選。出了場,即便回家,家裡已是餓了兩、三天,被李石戶知道,又罵了一頓。

到了出榜那日,家裡沒有早飯米,母親吩咐憨進道:「我有一隻生蛋的母雞,你快拿去集上賣了,買幾升米來煮餐粥喫。我已是餓得兩眼都看不見了。」憨進慌忙抱了雞,走出門去。才去不到兩個時辰,只聽得一片聲的鑼響,三匹馬闖將來。那三個人下了馬,把馬拴在茅草棚上,一片聲叫道:「快請憨老爺出來,恭喜高中了!」母親不知是什麼事,嚇得躲在屋裡。聽見中了,方敢伸出頭來說道:「諸位請坐,小兒方才出去了。」那些報錄人道:「原來是老太太。」大家簇擁著要喜錢。正在吵鬧,又是幾匹馬,二報、三報到了,擠了一屋的人,茅草棚地下都坐滿了。鄰居都來了,擠著看,老太太沒奈何,只得央及一個鄰居去尋他兒子。

那鄰居飛奔到集上,一地裡尋不見,直尋到集東頭,見憨進抱著雞,手裡插個草包,一步一踱的,東張西望,在那裡尋人買。鄰居道:「憨相公,快些回去!恭喜你中了總統。報喜人擠了一屋裡。」憨進,只裝不聽見,低著頭,往前走。鄰居見他不理,走上來,就要奪他手裡的雞。憨進道:「奪我的雞怎的?你又不買。」鄰居道:「你中了總統了,叫你家去打發報子哩!」憨進道:「高鄰,你曉得我今日沒有米,要賣這隻雞去救命,為什麼拿這話來混我?我又不同你玩,你自回去罷,莫誤了我賣雞。」鄰居見他不信,劈手把雞奪了,摜在地下,一把拉了回來。報錄人見了道:「好了,新貴人回來了。」正要擁著他說話,憨進三兩步進屋裡來,見屋中報帖已經升掛起來,上寫道:「捷報貴府老爺憨諱進,高中台灣總統。京報連登黃甲。」憨進不看便罷,看了一遍,又念一遍,自己把兩手拍了一下,笑了一聲道:「噫!好了!我中了!」說著,往後一交跌倒,牙關咬緊,不醒人事。老太太慌了,忙將幾口開水灌了過來。他爬將起來,又拍著手大笑道:「噫!好了!我中了!」笑著,不由分說,就往門外飛跑,把報錄人和鄰居都嚇了一跳。走出門不多路,一腳踹在塘裡,掙起來,頭髮都跌散了,兩手黃泥,淋淋漓漓滿腋下的水。眾人拉他不住,拍著笑著,一直走到集上去了。

眾人大眼望小眼,一齊道:「原來新貴人歡喜瘋了。」老太太哭道:「怎生這樣苦命的事!中了一個什麼總統,就得了這個拙病!這一瘋了,幾時才得好!」娘子李氏道:「早上好好出去,怎的就得了這樣的病?卻是如何是好!」眾鄰居勸道:「老太太不要心慌。我們而今且派兩個人跟定了憨老爺;這裡眾人家裡拿些雞蛋、酒來,且管待了報子上的老爺們,再為商酌。」當下眾鄰居,有拿雞蛋來的,有拿白酒來的,也有背了斗米來的,也有提了兩隻雞來的。娘子哭哭嚷嚷,在廚下收拾齊了,拿在草棚下。鄰居又搬些桌凳,請報錄的坐著喫酒商議:「他這瘋了,如何是好?」報錄的內中有一個人道:「在下倒有一個主意,不知可以行得行不得?」眾人問是何主意。那人道:「憨老爺平日可有最怕的人?只因他歡喜很了,痰湧上來,迷了心竅。如今只消他怕的這個人來打他一個嘴巴,說:『這報錄的話都是哄你,你並不曾中。』他喫這一嚇,把痰吐了出來,就明白了。」眾人都拍手道:「這個主意好得緊,妙得緊!憨老爺怕的,莫過於砂石場上李老爹。好了!快尋李老爹來。他想是還不知道,在河上採砂哩。」又一個人道:「在河上採砂,他倒好知道了;他從五更鼓就往河上採砂,還不曾回來。快些迎著去尋他。」

一個人飛奔去迎,走到半路,遇著李石戶來,後面跟著一個燒湯的二漢,提著七、八斤肉,四、五千錢,正來賀喜。進門見了老太太,老太太哭著告訴一番。李石戶詫異道:「難道這等沒福!」外邊一片聲請李老爹說話。李石戶把肉和錢交與女兒,走了出來。眾人如此這般同他商議。李石戶作難道:「雖然是我女婿,如今卻做了總統,就是天上的星宿。天上的星宿是打不得的。我聽得齋公們說:『打了天上的星宿,閻王就要拿去打一百鐵棍,發在十八層地獄,永不得翻身。』我卻不敢做這樣的事。」鄰居內一個尖酸人說道:「罷麼!李老爹!你每日盜採砂石的營生,閻王也不知叫判官在簿子上記了你幾千條鐵棍,就是添上這一百棍,也打什麼要緊?只恐把鐵棍子打完了,也算不到這筆帳上來。或者你救好了女婿的病,閻王敘功,從地獄裡把你提上第十七層來也不可知。」報錄的人道:「不要只管講笑話,李老爹,這個事須是這般。你沒奈何,權變一權變。」李砂石被眾人局不過,只得連斟兩碗酒喝了,壯一壯膽。把方才這些小心收起,將平日的凶惡樣子拿出來,捲一捲那油晃晃的衣袖,走上集去。眾鄰居五、六個都跟著走。老太太趕出來叫道:「親家,你只可嚇他一嚇,卻不要把他打傷了!」眾鄰居道:「這個自然,何消吩咐。」說著,一直去了。

來到集上,見憨進正在一棵樹上站著,光著頭,滿臉汙泥,鞋都跑掉了一隻,兀自拍著掌,口裡叫道:「中了!中了!」李石戶凶神一般走到跟前,說道:「該死的畜生,你中了什麼?」一個嘴巴打將去。眾人和鄰居見這模樣,忍不住的笑。不想李石戶雖然大著膽子打了一下,心裡到底還是怕的,那手早顫起來,不敢打第二下。憨進因這一個嘴巴,卻也打暈了,昏倒於地。眾鄰居一齊上前,替他抹胸口,捶背心,舞了半日,漸漸喘息過來,眼睛明亮,不瘋了。眾人扶起,借廟門口一個外科郎中姚駝子板凳上坐著。李石戶站在一邊,不覺那隻手隱隱的疼將起來,自己看時,把個巴掌仰著,再也彎不過來。自己心裡懊惱道:「果然天上文曲星是打不得的,而今菩薩計較起來。」想一想,更疼的很了,連忙向郎中討了個膏藥貼著。

憨進看了眾人,說道:「我怎麼坐在這裡?」又道:「我這半日昏昏沉沉,如在夢裡一般。」眾鄰居道:「老爺,恭喜高中了。適才歡喜的有些引動了痰,方才吐出幾口痰來,好了。快請回家去打發報錄人。」憨進說道:「是了。我也記得中了總統。」憨進一面自綰了假髮,一面問郎中借了一盆水洗臉。一個鄰居早把那一隻鞋尋了來,替他穿上。見丈人在跟前,恐怕又要來罵。李石戶上前道:「賢婿老爺,方才不是我敢大膽,是你老太太的主意,央我來勸你的。」鄰居內一個人道:「李老爹方才這個嘴巴打得親切,少頃憨總統洗臉,還要洗下半盆砂石來。」又一個道:「老爹,你這手明日盜採不了砂石了。」李石戶道:「我那裡還採砂!有我這賢婿老爺,還怕後半世靠不著麼?我每常說,我的這個賢婿,才學又高,品貌又好,就是城裡頭那馬府、連府這些老爺,也沒有我女婿這樣一個體面的相貌!你們不知道,得罪你們說,我小老這一雙眼精卻是認得人的!想著先年,我小女在家裡長到三十多歲,多少有錢的富戶要和我結親;我自己覺得女兒像有些福氣的,畢竟要嫁與個總統,今日果然不錯!」說罷,哈哈大笑。眾人都笑起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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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麻的法課》 顧名思義 關於麻醉方法的一堂課 筆者為台灣麻醉專科醫師 來跟大家分享關於麻醉的一些小知識 這個園地會不定期分享關於麻醉的一些衛教知識 還有PH值極低的垃圾話XD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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